您当前的位置:热点 >  >> 正文
新民艺评丨看编剧宋方金新书《上元灯彩图》:身后有万古江河,他们不得不见

时间:2023-05-10 14:40:33    来源:新民晚报


【资料图】

价值媲美《清明上河图》的《上元灯彩图》,作于明朝,作者不详,长期藏匿于民间,短暂浮现于世之后,于2008年被公开拍卖,被739.2万元购买后,再次隐入尘烟,买家不详。公元2022年深秋,北京一家剧本杀公司推出古装情感悬疑本《上元灯彩图》。不到一年后,作家、编剧宋方金创作的小说《上元灯彩图》出版。

宋方金写《上元灯彩图》,参考了范晔《后汉书·独行列传》与冯梦龙《喻世明言·范巨卿鸡黍死生交》,把东汉时期张元伯与范巨卿的信诺故事,乾坤大挪移到了明朝中叶的南京,保留了张元伯的原名,范巨卿则变成了孟俊郎。如此改编的用意是鲜明的,新的人物与故事组合,不但激活了《上元灯彩图》的画中人物形象,再度强化了人物生命力,使之更加生动、具体,而且彻底打破了时空概念,得到了一种创作上的自由发挥空间。这样处理,让《上元灯彩图》洞穿了“天地水”、“人神鬼”三界,讲透了中国人最为重视信诺传统的同时,也对善恶有着极简且极有说服力的定义与评价。

作为小说的《上元灯彩图》,作者大胆使用了接近于半文半白的语言形式,但凝练的用词,以及富有古意的语句,并未给这本拥有宋元话本小说特征的当代长篇,造成阅读上的障碍。宋方金动用了作为小说家的诸多技能,来保障文本的畅快性,这些技能包括:说书人式的“有话则长,无话则短”,提升改善阅读节奏的诗词歌谣,隐含网络时代网民独特审美的段子包袱,以及安插于书页间猝不及防出现的脱口秀转折点。但这些均作为潜层叙事而存在,作者一直在克制表达欲,未让过多的当代气息对小说的古典意味造成实质的冲击。

孟俊郎为什么要见张元伯?因为“一约既定,千山无阻”,孟俊朗如何见张元伯?“千里迢迢,魂行千里”,两人相见后结局如何?“兄为弟亡,我岂能独生?”……这样一个具莎士比亚戏剧特征的故事框架,有着太多的细节填充空间,《上元灯彩图》用当代人能够理解并接受的细节,让这个悲剧故事拥有了更加令人信服的合理性,比如,因为元灯这个姑娘的存在,孟俊郎与张元伯存在情感竞争,因为对包括科举考试制度在内诸多话题观点不一,两人亦心存罅隙,在个别时候,张元伯甚至对孟俊郎有厌恶之感……这样的描述,使得故事从云层跌落到地面,真正接了地气。

戏剧的震撼一面,往往体现于人物的“不可为而为之”,“如飞蛾之赴火,岂焚身之可吝”。角色作出的壮举,并非一时心血来潮,其背后一定藏有不为人知的、细密如织的关系脉络。小说《上元灯彩图》的看点并非在于讲清楚了一个带有猎奇色彩的知己殉情故事,而在于把这个传奇故事背后的文化伦理、民间规则、道德传承等,明明白白地托举而出——一张巨大的网沉于湖底,当它被拉出水面的时候,人们会发现张元伯和孟俊郎不过是网中鱼而已。而当下读者觉得深受震动的主要原因,则是发现这张“网”早已支离破碎,无论如何反复撒网、拉网,都不会有人甘愿在网中。

当张元伯和孟俊郎终于在南京夫子庙如约相会时,这不是一人、一魂魄的重逢,他们的背后,是浩渺的历史时空与万古江河。再具体一点来说,是张元伯的父亲张义与母亲王礼的爱情,是水鬼聂元伯对张义夫妻的成全,是老山贼在瘟神庙与孟俊郎的交集,是有关“善恶万端”的一念之差造就的诸多罪与赎罪。存在与消逝,永恒与短暂,欢喜与悲伤,报恩与复仇,这些矛盾或者说敌对的关系,均需要张元伯和孟俊郎这一见诠释、验证、确定。他们不得不见,他们不能不见。

卓恕千里赴期,季札挂剑徐君墓,牛郎织女鹊桥相会,白娘子许仙断桥重逢……和《上元灯彩图》一样,这些故事浸透着情感意味,也拴系着词汇与话语的分量。不用啰嗦,不必记录,无需叮嘱,话从口出,便是律法与永恒,需要用全部的热忱甚至是生命去守护。

当一个人如此忠诚于自己的话语,他便在历史与文化长河中,锚定了自己的位置,不论身份如何,都闪耀如星辰。

掩卷《上元灯彩图》,更好地理解并记住了书中人,他们在另一个空间里既影影绰绰,又坚定如丰碑。

关键词: